在远方相遇 遇见远方

从伦敦坐几个小时的火车,就到达了巴黎。在旅行中,最重要的就是感悟。当然,还有购物。伍尔芙说,“因为您的教育不单是书本教育,游戏使您健身,朋友使您学到书本和游戏之外的东西。与他们交谈来开阔眼界,丰富您的头脑。假期您去旅游,提高艺术品味,学习国外政治……”

品味是不知不觉中累积的,打折季是实实在在的。Harvey Nichols里的衣服即使打了五折,标签上的价格还是令人乍舌。好货从来不打折,打折的都是不怎么好的。果然我挑不到合适自己的东西。不是号码不对就是款式怪异,最后挑中的大多都是是不打折的款。

幸好我没去米兰。有朋友说他的一个女性朋友到了米兰,三过大教堂而不入,只顾得上血拼。我笑了,这实在太好理解了,头一次到伦敦,我也根本顾不上进大英博物馆,只顾着去 朝拜Vivienne Westwood。

巴黎太适合购物了,因为它处处是小店,处处是风景。公园旁边的小路口就有商铺,博物馆对面也可能就是家迷人的小店。就连路边,周末也有市集。中国人最喜欢去的老佛爷、巴黎春天,我已经嗤之以鼻,只心仪左岸最有情调的某商场。那天没忍住,去逛了一会儿,买了三套内衣。这是另一种我来巴黎必须要买的东西。这是一个买内衣都能买破产了的城市。总之,我到楼上去办理退税的时候,发现有对衣着光鲜但土的中国母女坐在柜台前面,旁边急匆匆走来一个双手拎满chanel购物包的男服务员,替她们把她们拿不了的几个袋子放在她们脚边。一瞬间,我都仇富了。唉,至此,我最爱的商场也沦陷了。

 

归根结底,这种购物的冲动来自于巴黎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巴黎女人是世界上最优雅的女人这种陈词滥调。只恨自己时间不够,也恨没有足够的钱长住巴黎。若是长住在这里,可能也就不会随时想去逛街了。就如赌徒到了拉斯维加斯,不让他赌钱是不可能的。女人到了巴黎米兰伦敦,不让她购物,还不如不让她来呢。巴黎于女人,那就是朝圣者的麦加。

我还带了两本书,作为路上的消遣。一本是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一本是德国作家伊利斯的《1913—世界之夏的浪荡子们》。后者在书里写到了许多有趣而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在1913那一年浪荡在柏林伦敦巴黎维也纳还有许多别的著名城市里,1913年对他们来说都是很重要,这些故事串起来了二十世纪的文化和政治的发展脉络。那时候卡夫卡在写求婚信;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希特勒省吃俭用在维也纳奋力作画。当然还有杜尚、罗丹、毕加索和里尔克。生活在巴黎的里尔克写不出东西来了,他说“我受不了人类。”

真令人心有戚戚焉啊。一个失去灵感的作家和诗人是最可怜的人。但是又怎样呢?反正“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谁写作,谁就应该接着写作。

斯蒂芬.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 一个欧洲人的回忆》里引用了一段话,“您是一个自由的人,要充分利用您的自由!搞文学是一种非常好的职业,因为不用紧赶慢赶。要想写出一本真正的书,早一年晚一年都无所谓。您为什么不去一次印度和美洲呢?”后来他就走出欧洲,去别的地方游览去了。

 

“有目标的旅行当然很好,但是真正的目标是旅行本身。”在旅行中,购物并不是目的,而仅仅可能是旅行过程的一部分。适合巴黎的衣服不一定适合纽约,而适合巴黎的衣服大部分不适合柏林。去年我去柏林的时候,得出一个结论,穿很秀气的凉鞋的大多是外地游客。因为柏林的石子路太不适合穿凉鞋,会毁了鞋跟。柏林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穿着袜子配凉鞋,这在巴黎是绝不可能发生的,这在巴黎简直是违法。

维也纳的色彩较之巴黎要艳丽,这也许是因为它离意大利更近?

而这次不慎住了曾属于东德地区的一家不靠谱的青旅,连做了两晚噩梦,导致我对柏林的印象又一落千丈。实际上柏林有它美好的一面,比如那个下雨的下午,我们无意中找到一家精致的小店,里面卖我喜欢的那个牌子的香熏蜡烛和一些籍籍无名却又昂贵的有机护肤品,还有法国一些很独特品牌的沙龙香水。在做过二十分钟的简单spa后,我又开始恢复了对柏林的一丝好感。

实际上在这一路漫长的游荡中,我也常常会对人群感到厌倦。即使我知道我接触的很多都是高素质的人才,我也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而面对无休止的大自然美景,很快我就发现无聊了。

 

ChunSue
春树(Chun Sue),中国当代作家、诗人。

Got something to say? Go for it!